华尔街的变与不变

一年前，人们相信华尔街将发生根本性变革。一年后，在总结变化时人们却发现，这还是以前那个华尔街。表面来看，华尔街与以往确有不同。三家主要的百年投行消失，成千上万工作岗位不复存在。但在很过人们预期的复苏中，华尔街做生意的方式依然如故。一位前雷曼的交易员对本报记者说，过去一年，除了雷曼员工的名片变了之外，华尔街上其他东西都没有变。变：竞争格局与CDO的消失雷曼倒闭后的几个月时间里，华尔街金融机构之间相互不信任，银行不愿意借贷。各类风险资产的市场交易基本陷入停滞状态，证券化融资的市场也因此冻结。以研究机构Dealogic数据为例，两年前证券化市场打包的抵押贷款规模为7750亿美元，而去年抵押贷款证券化的规模只有1690亿美元。过去数十年间，华尔街将房屋、汽车和消费贷款打包成证券，并进一步转化为更为复杂的结构化金融产品。这一行为被许多人指责导致了本次的金融危机。雷曼倒闭之后，很多结构性金融产品都消失了。正如摩根大通董事总经理吴向阳所言，类似CDO这样的产品你可能未来50年再也见不到了。即便是对于专项的华尔街专职人士来说，理解这些复杂产品的风险依然很困难。不过在政府大规模干预下，信贷市场已明显变暖并趋于稳定。衡量银行同业拆借利率的3个月伦敦同业拆借利率(Libor)已经从一年前的2.81%降至0.38%，衡量市场波动幅度的VIX指数也从过去一年的点89降至目前20左右的水平。一些高收益债券与美国国债之间的利差收窄幅度更大。去年底公司债券利差曾上升至2046个基点的水平， 但在上个月已经回落至700-800点之间。纽约大学金融学教授Edward Altman表示，利差变动如此之大是没有前例的，几乎没有人会预料到复苏如此强烈。雷曼倒闭之后的一段时期，投资者担心整个金融系统会瓦解。目前的情绪已经明显改变，国内外范围内，今年债券融资规模已经很过去年全年，市场融资也明显回升。处于金融系统核心的一些银行也偿还了政府的救助资金。但银行们迫不及待偿还救助资金，更主要是为了不受政府控制，重新回到以前的好时光。不变：贪婪本质与拥抱风险对于公司如高盛来说，好时光的确又回来了。高盛今年第二季度实现了34亿美元创纪录的利润。原因之一是竞争对手减少，其市场份额相应扩大。而另一原因则是市场反弹所带来的大额交易收入。与此同时，高盛为上半年计提了114亿美元奖金，如果下半年保持同样水平，每位员工今年将获得77万美元奖金，这又是华尔街的一项新纪录。华尔街的贪婪本质是不会变的，人们去华尔街就是为了收益。前摩根士丹利银行家刘艳华说。例如，她的老东家摩根士丹利，尽管第二季度出现了运营亏损，公司依然发放了39亿美元奖金，占到了其季度总收入的四分之三。摩根士丹利在亏钱情况下依然发放大额奖金，该公司驻纽约的一位雇员表示，这是为了防止银行家和交易员流失到竞争对手那里。雷曼倒闭后，摩根士丹利选择了更加保守的策略，其在交易上的收入因此远远落后于高盛。摩根士丹利因此承受巨大的压力，其席执行官约翰·麦克上周表示将在明年1月离职。高盛公司一位交易员告诉本报记者，摩根士丹利虽然选择了谨慎策略，但是看到高盛二季度的交易收入又让他们沉不住气了，近几个月摩根士丹利又开始大规模招交易员。华尔街又开始重新拥抱风险。高盛使用杠杆的比例从一年前的24倍已经降至近14倍的水平，但前雷曼兄弟一位债券交易员表示，金融机构的这种杠杆调整并不是因为监管的原因，而是市场自动调节的结果。他说，雷曼倒闭后市场完全冻结了，金融机构只能降低杠杆。但等到市场和经济回暖后，杠杆肯定还会回来的。这位交易员说，高盛在去年紧急中转变为银行控股公司，是为了在危机时刻从政府那里获得更多的低成本融资支持。而高盛后来急于脱离政府，也是为了发放奖金。如格林斯潘所言，只要人的本性不变，危机就会以各种不同的方式重新出现。华尔街的创收模式从根本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化。很可能再来一个雷曼为了预防华尔街的下一场危机，奥巴马政府推出了金融监管改革方案。但国会立法者一直忙于医改议题，人们担心金融监管改革可能因此耽搁。借雷曼倒闭一周年之际，奥巴马总统和美联储主席伯南克都发表了演讲，希望进一步推动金融改革。但不少经济学家警告，华尔街如果没有大的变化，未来还会出现更大的危机。麻省理工学院史隆管理学院教授、前IMF席经济学家西蒙·约翰逊指出，下次崩溃的种子已经发芽。华尔街重视短期利益进行冒险，出了事由纳税人埋单。如果不加制止，华尔街会重施故技。另一方面，太大不能倒的金融机构在过去一年中越来越壮大，许多投资者认定政府不会让大银行倒闭，因此也愿意继续投钱给银行冒风险。很可能过几天又来一个雷曼，哈佛大学历史和金融教授尼尔·弗格森讽刺道，金融体系本质上没有改变，除了一点，活下来的银行胸前多了一行刺青：太大不能倒。